“统一大市场既是管出来的，更是放出来的”

一位上海的消费者想在广州企业在网上开设的旗舰店买家电，却无法享受“国补”。在全国政协十四届三次会议小组讨论时，全国政协委员、尚品宅配董事长李连柱谈起目前消费市场存在的市场分割现象，认为这不符合政府工作报告中提出的“纵深推进全国统一大市场建设”的要求。

3月5日，国务院总理李强在作政府工作报告时提出，纵深推进全国统一大市场建设；破除地方保护和市场分割，打通市场准入退出、要素配置等方面制约经济循环的卡点堵点。

“内卷式”竞争、地方保护、市场分割……会场内，不少代表委员谈到全国统一大市场建设中的关键堵点，认为必须加快疏通经济循环中的各种梗阻。而如何处理好有为政府和有效市场的关系，让政府“有形的手”能“放得活”又“管得好”，成为热议的焦点。

该管的管，该放的放

今年的政府工作任务中，首条就是“大力提振消费、提高投资效益，全方位扩大国内需求”。显然，在外部形势不确定的情况下，扩大内需对于进一步推动经济回升向好，尤为重要。

全国政协提案委员会副主任、中国发展研究基金会理事长、国务院发展研究中心原副主任张军扩表示，加快建设全国统一大市场，对于当前有效扩大内需、促进经济持续回升十分重要。

“统一大市场既是管出来的，更是放出来的。”张军扩说，建设全国统一大市场，需要处理好有为政府与有效市场、管与放的关系。也就是说，该管的管，该放的放。

他进一步说明，该由政府管的地方，比如对民营经济产权、合法权益的保护，治理垄断和不正当竞争等，一定要管到位；该由政府提供服务的地方，比如基础设施、信用体系的联通，对基础研究的支持等，要充分提供；而该由市场发挥作用的地方，“一定要充分地放”。

然而，政府搭配资源扰乱市场规则的现象依然存在。全国政协委员、中国农业发展银行原董事长钱文挥举例说，比如企业并购项目，有的地方政府会进行资源搭配，这期间可能出现不公平问题。

他也谈到有效市场和有为政府之间的关系，认为原则上凡是涉及效率的问题，都应由市场来处理，而政府的重点工作主要是做好宏观调控并把握经济运行周期，同时保障公平与安全。

一个企业开设上百个分公司

市场分割会挫伤市场主体的积极性和活力。李连柱说，一些制造业大省受限于本省市场规模，消费品以旧换新补贴总额度消耗速度减慢，并引起一系列问题。他认为，亟需调整政策，打破桎梏。

这位来自制造业的企业家认为，补贴区域限制人为制造了“政策藩篱”，消费者无法跨省享受“国补”，企业被迫分散布局，形成“一省一市场”的低效格局，“企业不得不在全国每一个省开设分公司”。

全国政协委员、申万宏源证券研究所首席经济学家杨成长谈到各地为争夺税源，对企业设限问题，“有的要求企业必须在当地设子公司，否则就不欢迎。”有的房地产企业，在各地搞几百个项目都得开设分公司，很大程度就是受地方争夺税源影响。

李连柱建议，可以建立“全国性以旧换新补贴互通平台”，破除区域壁垒，消费者凭身份证在全国范围内申领补贴，企业通过平台跨省核销，创新“生产-消费地税收共享”机制。在跨省交易中，消费地（购买方所在地）与生产地（企业所在地）按一定比例分配增值税，缓解地方财政矛盾。同时协调企业所得税，对跨省销售额占比超30%的企业，实行所得税减免10%，鼓励企业拓展全国市场。

张军扩认为，建设全国统一大市场必须站在全国一盘棋的全局来谋划，做好顶层设计，破除地区之间的利益藩篱和政策壁垒，健全各种体制机制；同时改革也涉及一些多年未能取得突破的“硬骨头”，“充分鼓励地方、基层创新，是改革有效推进的一个路径”。

避免“内卷式”招商

综合整治“内卷式”竞争，这个提法首次出现在政府工作报告中，也出现在《2024年国民经济和社会发展计划执行情况与2025年国民经济和社会发展计划草案的报告》中。讨论中，不少代表委员谈到地方政府“内卷式”招商乱象，一些地方政府拼土地、拼税费、拼补贴，互相挖存量企业，并不能给全国经济带来增量，还增加了财政支出。

全国政协委员、审计署原党组成员郝书辰注意到，政府工作报告中提到，规范税收优惠政策。他认为，纵深推进统一大市场建设离不开深化财税体制改革。而当下各地招商引资时，一些政府部门出台了一些与税收收入相关的财政奖补政策，扰乱了统一大市场建设。

张军扩说，我国地域辽阔，各地之间资源禀赋、发展条件、发展基础和发展水平差异比较大，要处理好统一与差异之间的关系。一般来说，产权保护、市场定价、公平竞争等市场经济基本规则必须统一，物流、人流、资金流、信息流等必须畅通。而与区域资源禀赋、区位特点、发展阶段等相关的一些发展政策，则往往需要一定的差异性。他认为，地方政府也可以制定适合自身特点的鼓励投资等政策，但同时不能妨碍统一市场，不能造成歧视，不能损害公平竞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