曾经家里的掌上明珠，现在却要仰仗一个男人的鼻息而活
发布时间：2025-03-18 17:47 浏览量：6
第1章
初冬时节，细雨丝丝密密打在枯叶上。
傅家别墅开着中央空调，可寒意却不断钻入叶晓骨缝，驱不散。
冰凉的手机上，娱乐头条直直刺入叶晓眼中：
【沪市首富傅言川于前日花费一个亿，为天才歌后江若庆生。】
视频里，江若坐在游艇上，看着漫天的庆生烟火，笑得格外灿烂。
而傅言川搂着她的腰，眼神温柔。
那亲密的模样，好像江若才是傅太太一样。
评论区的热评刺目地滚动着。
“青梅竹马就是不一样啊！“
“傅总也太宠他的小青梅了吧，他们好配啊，我真的要磕死了！“
“反观那个抄袭女叶晓，天天恬不知耻地往傅总周围靠！抄袭若若的歌就算了，现在还敢觊觎若若的男友，真是恶心至极！“
谩骂的话语像是利刃，狠狠扎进叶晓心里。
她织围巾的手渐渐停下，猛地咳嗽起来。
小滢连忙上前给她披上毛毯，看着叶晓缓过来了一点，才忍不住为她打抱不平：
“这些人什么都不知道，就在这里随意辱骂您！明明您才是傅太太！“
“江若的歌明明都是您写的！是傅总拿去给了江若，现在倒好，江若占着你的歌成了天才歌后，您却还要为她背黑锅，承受这些莫须有的罪名！“
叶晓垂下头去看着手中的围巾，眼神有些黯淡。
小滢看在眼里，心中难过，说话也大胆了起来。
“也不知道那江若用了些什么手段，哄得傅先生为了她这般委屈您。现在全网都说她才是准傅太太，说您是不要脸的小三、抄袭者，先生也不澄清，任由舆论发酵，您还织这围巾干什么？“
寒雨淅沥，将枯叶冲刷得七零八落。
叶晓苍白的指尖上快织完的围巾，想起去年傅言川过生日时的场景。
烛光下他拉着她的手，央着她给他织一条围巾。
他说，他想要用这条围巾，把他们永远围在一起，生生世世不分离。
叶晓答应了。
可想到视频里傅言川公开搂着江若的手……
酸涩堆在喉间，叶晓捏紧绣手中的钩针。
房门突然被踹开。
叶晓一惊，钩针划破指腹部。
还没看清人，一阵熟悉的冷冽清香便已扑面而来。
紧接着，手腕被一股大力拉起，怀里的围巾滑落在地上，被一只皮鞋一脚碾住。
傅言川眉宇间蕴满怒意，开口便是斥责。
“叶晓，谁给你的胆子，趁我不在欺负若若！“
他一把抓住她的下颚，眼神如刀剜在她身上。
“那些评论不过是骂你几句而已，又不是若若的错，你跟她生什么气？“
“你也是歌手，知道发烧嗓子会哑，还故意让她在雨中等你一下午，装病不见，你！“
回想那天，叶晓心口苦得发涩。
“那天我身体不适，便让人叫她先回去了……是她执意要在雨里等，我也让人给她送伞了，是她自己不要。“
这番说辞落在傅言川的耳中，却成了开脱。
傅言川猛地松手，一脸嫌恶：“你编故事也编个像一点的。“
“我陪你过了那么多场生日，不过陪若若过一场生日，你至于闹成这样吗？“
他话锋一转，眸中冷意更甚：“还是你觉得你坐上了傅太太的位置没人动得了你？“
叶晓一下没站稳身子，手肘一弯，钩针针尖刺入肉中！
鲜血倏地涌出，叶晓却毫无感觉似的，一双泛红的眸子就那么看着傅言川。
这三年来，只要她和江若出现在同一块地方，无论江若有什么事，便全是她做的。
从前她还解释，还会吵、会闹，可是傅言川一字不信。
解释多了，满胸腔便只剩倦累。
叶晓蜷缩着指尖，轻薄的嗓音颤抖着。
“傅言川，你不觉得你太过分了吗？我才是你老婆……“
话未说完，傅言川一把扣住她流血的手，将她狠狠甩出门外。
“过分？若若可现在还病着呢！你也滚出去淋雨，直到若若烧退！“
叶晓摔在地上，手掌擦过粗糙的地面。
雨水沁入衣裳，冷冷贴在皮肤上，手上的伤口刺骨地疼。
傅言川见她这副模样，只觉得厌恶。
虚伪至极，没有半点从前良善的影子。
“你要再给若若使绊子，我就让你再也不能出现在娱乐圈！“
说完转身，重重摔上大门。
偷偷跑出来的小滢红着眸子打电话去请医生。
伤口被雨水冲刷得发白，一滴血也流不出了，叶晓才喃喃出声：“他不记得了……“
不记得他求婚时承诺，要把最好的资源给她，助她实现梦想，成为歌后。
不记得当年她说的。
如果他负她，她必定头也不回地走……
第2章
雨连下几天，似乎要透过玻璃，将湿冷的潮意裹挟进来。
卧室内，叶晓披着单薄的外衣靠在床头，望着窗外出神。
手机突然震动，江若的最新动态映入眼帘。
照片里，她站在窗边，阳光洒在脸上，笑容温婉动人。
而照片一角，傅言川正为她熬着粥，烟火气中透着无尽的柔情。
同样是雨，落在江若那头，就成了两人暧昧温馨的背景。
小滢见她面色不好，忙转移话题：“太太，医生来了。“
这些秀恩爱霸榜的热搜，在叶晓昏迷的这几天，小滢不知道看了多少遍。
家庭医生上前给叶晓检查，良久，沉沉叹了口气。
“寒气入体，病情又加重了。“
“原本手术还能我还能搏一搏，可如今……只能让傅先生联系更权威的专家来手术，或许还能有一线生机。“
“一线，是多少？“
叶晓静静看着手中那道结痂的伤口。
她的身体早几个月就开始不适，起初只是频繁咳血，后来连呼吸都变得困难，心口更是时常绞痛。
去医院检查才知道，她得了病。
所有人都劝她跟傅言川说，尽快准备手术，或许还能有希望。
没人知道，查出病的第一天，她就开了口。
她站在医院出口给他打视频，满脑子都是‘要是不能陪言川走到尽头’怎么办时。
他的言川，却忙着指挥人给江若置办那场盛大的生日宴，夜不归宿。
听了她的话，他一个多余的眼神都没分给她。
“不过为她庆个生，你和她争什么？“
“有病就治，别在这装模作样。“
电话挂断，多听她说一个字的时间都不给。
她已经数不清，自己到底说了多少次。
每说一次，心就更沉一分。
到现在，心已经沉到海底，怎么捞都捞不起了。
他连听都不愿，又该让她怎么去说？
小滢忍着泪把人送走。
再回来，眼泪似决堤般，大颗大颗往下掉。
“就她江若娇贵，市中心的傅氏私人医院那么多医生都不请，偏偏要跟您抢。“
“要不是我抢先一步，您都不知道要何时才能醒。“
“这么爱装，怎么不真来一场病，把她烧死！“
话音刚落，身后忽地传来一声怒喝。
“够了！原来就是你在这天天闹，才耽误了若若的病情，让她白白受了这么多天的苦，现在还敢纵容保姆如此在背后诋毁她，简直不知悔改！“
叶晓心一颤，便看见傅言川竟不知何时出现在半开的房门外，面色沉冷。
小滢被他一个眼神吓软了腿。
可想到叶晓昏迷的头几日，连医生都请不到，还在睡梦中呓语傅言川的名字，她又仰起了头。
“自江小姐回国，您眼里就只有她，动不动为难我们太太。当初娶太太时，您说要爱她，护她一辈子，如今怎能这般冷待她……“
话还没说完，“啪“的一声，小滢脸上霎时多了个鲜红的五指印。
叶晓眼睫一颤，连忙起身哀求。
“小滢从小跟着我长大，鲁莽惯了，我会好好说她的，你就饶过她这次吧。“
傅言川的怒气不减反增：“这般搬弄是非的人，傅家用不起！来人，清东西送走，今后不准踏进傅家！“
“谁敢再乱嚼舌根，绝不轻饶！“
“不要！“
七岁时她将小滢救出来，现在被赶出去，肯定会被她的父母逼着嫁给人渣老头！
离开山庄，她哪里还有活路！
一股腥甜翻涌而上，叶晓再站不住，却强撑着护在小滢跟前。
“我求你，把小滢留给我，以后我一定对她严加看管。如果你还不满意，我把傅太太的位置让给江若，只求你放过她。“
小滢昂着头，眼眶里的泪水滴滴珠珠，都是为了叶晓。
“若是傅总还是七年前的那个傅总，别说要我走，就算是回家被父母打死，我也认了。“
“可现在这屋里除了我，哪还有真心为太太的人？我不走！“
叶晓嗓子都要求哑了，傅言川始终没松手，脸色越发阴沉。
混乱中，一声闷响轰然响起。
小滢重重撞向桌角，头磕在桌角上，鲜血瞬间涌出，整个人瘫软在地，再无声息。
空气凝结一瞬，只剩血腥味。
叶晓愣在原地，脑子一空。
小滢就这么没了？
不，不可能！
“你们看着干什么！去找医生！小滢，你睁开眼睛啊……“
叶晓崩溃嘶吼着，想要冲上前去，却被傅言川的手死死扣住。
“都死了，还过去干什么？不嫌脏？“
脏？
叶晓霎时红了眼，胸口剧烈起伏，不可置信看着傅言川。
恨不得剖开他的心，看看那里面究竟装的是不是寒冰。
否则，他怎么可以说得如此轻巧，他明知道小滢不仅是保姆，还是她半个妹妹！
看到叶晓猩红的双眼，傅言川的面色终于有了一丝松动，却仍旧狠戾。
“她的死，就当是给你教训学乖。既然做了三年的傅太太，就别再像从前那般不懂规矩。“
他扔下她就走，只留下一个绝情的背影。
走到门口时，他脚步微顿，头也不回地丢下一句。
“她既然喜欢装病，以后就不准傅氏的医生给她看病，也好让她体会，生挨病痛的滋味！“
第3章
翌日，叶晓是被疼醒的。
窗外的雨更大了，砸在玻璃上，震得胸口一阵绞痛，腥甜止不住从嘴角溢出。
“小滢“两个字刚喊出口，叶晓猛然回神。
跟了她二十年的小滢死了。
就因为帮她说了几句话，就这么被她曾经最挚爱的男人，活活逼死。
数不清的泪从眼眶里溢出来，几乎要把她的心整颗腐蚀。
她强撑着起身去安排好小滢的后事，却被一阵急促的手机铃声打断。
老管家声音颤抖：“江若的粉丝冲到别墅，推了老太太下楼。现在只有王院长才能把她从鬼门关拉回来，小姐，求您救救老太太！“
王院长是傅氏医院的外科圣手，从来都只给傅家人做手术。
叶晓心急如焚，立刻拨打傅言川的电话。
可傅言川根本不接。
她急匆匆赶到停车场，就见到傅言川从电梯里出来。
刚抬步，就被他身旁的特助拦下。
叶晓心口一直绞痛着，又咳了血，连开口都没多少力气。
“我知道你现在不愿见我。“
“但是奶奶出事了，你能不能看在我们夫妻一场的份上，让王院去救救我奶奶。“
傅言川停下脚步转身看着她，眼神陌生至极。
“若若手刚受伤急需王院手术，你这个时候来要王院给奶奶做手术。“
“叶晓，你拿我当傻子骗？“
森寒的语气像是一把利刃，扎在叶晓的心口上。
叶晓只觉心口绞痛得更厉害，连呼吸都困难。
她在他心里，竟这般不堪。
但想到奶奶的身影，她执拗地站在原地：“我没有骗你。“
傅言川深吸了口气，转过身拉开车门。
“你走吧，我就当今天你没来——“
话音未落，身后传来一声闷响。
他猛地回身，就见叶晓跪在地上，眸子满是泪水，声音轻得几乎听不见。
“傅言川，我求你……救救奶奶。“
那样单薄瘦弱的身躯，跪在停车场里，苍白得几乎没有血色。
傅言川瞳孔微颤，拉住车门的手逐渐收紧。
“先起来……“
他才开口，另外一个特助从电梯中赶出来，慌得快要丢了魂。
“不好了总裁！“
“江小姐情况恶化，再拖她的手怕是以后都不能再弹琴，要王院赶紧手术！“
傅言川转身就要走。
叶晓心下一颤，也不知哪来的力气，竟一把推开特助，拉住他。
“不许去！“
傅言川脸上再没一点动容，只剩寒芒：“你有什么资格拦我？“
那淡漠的语气，好似要将两人之间仅剩的关系划得干干净净。
泪水瞬间涌上，模糊了叶晓的视线。
想着奶奶如今还在冷冰冰的手术台上躺着，等着她救，叶晓红眸中的泪就怎么都不肯落下。
“如果你执意要救江若的手，置我奶奶的性命于不顾，那我就曝光她的歌全是我写的，让她在娱乐圈身败名裂，永不翻身！“
雷声轰鸣。
傅言川死死地盯着她，仿佛第一次认识她一般。
她擦掉脸上的眼泪，看进那双失望至极的眼，白着指尖把手机递到他跟前。
“你让王院救我奶奶，我与你两清。“
话音刚落，“啪“的一声。
傅言川一把打飞她的手机，砸在她的额角，重重摔落在地。
鲜血汩汩冒出，顺着脸颊缓缓流下，染红了她没有血色的脸。
傅言川连一个眼神都没有再给她，用冰冷得刺骨，没有一丝温度的声音吩咐特助：
“去，联系王院先给叶家老太太手术。“
车门关闭的声音在她耳边狠狠砸下，像一记重锤。
叶晓浑身僵硬站在原地，只觉那记重锤仿佛砸在自己的心脏上，砸得耳边嗡嗡作响，喉咙腥甜。
车子消失在停车场的那一刻，她再也撑不住，猛地弯下腰，剧烈地咳嗽起来。
殷红的血色溢出嘴角，一滴一滴砸在地上。
第4章
叶晓擦掉唇瓣上的血，忽地，扯出一抹自嘲的笑。
江若回国的这一年，她本以为自己的心早已麻木，如今竟还能这般揪着疼。
她努力眨眨眼，将眼中那一点酸涩逼回去。
她还不能倒，奶奶还在等着她。
回去的路上，不少傅氏员工鄙夷讨论。
“她以为额角弄点伤，留点血，这样傅总就会抛下江小姐跟她走吗？“
“要我说啊，有些人就是没有自知之明，要跟傅总心尖尖上的人比。“
“江小姐车祸，傅总心疼得三天没合眼，亲自照顾了三天三夜，还叫来了最好的营养团队给她调理，有的人耍尽心机，却连傅总一个眼神都得不到，你说好不好笑。“
刺耳的话语像刀子一样扎进她的心里。
她死死咬着唇，试图用疼痛掩盖内心的酸楚，不让泪落下。
车缓缓驶来，映入眼帘的却是傅家管家为她安排的“专属座驾“——那辆每天出门买菜的佣人车。
叶晓强撑着上前，默默拉开车门，坐进去。
刚坐稳，司机便故意将车载电台的音量调到最大，刺耳的新闻播报瞬间充斥了整个车内。
“据悉，傅氏集团总裁傅言川为救治天才歌后江若，召集全沪市顶尖医疗专家……“
每一个字都像一把锋利的刀，狠狠剜在叶晓的心口。
她紧紧攥住座椅边缘，指节因用力而泛白，额头和心口的痛意越发剧烈，仿佛要将她整个人撕裂。
她试图打开手机转移注意力，下一瞬，屏保亮起，七年前的婚纱照撞入眼帘。
傅言川眉眼温柔，紧紧搂着她的肩膀。
这一刻，泪水决堤而出，打湿了叶晓的脸颊。
照片里的从前的他也这般珍视过她。
她经常生病，傅言川便亲自去了寺庙。
那样高傲的人，连父母都没跪过，却为了她在佛像前跪了整整一个月，祈求佛陀能保佑他的晓晓一世平安顺遂。
她真以为能和他共度一生，大学一毕业，就放弃了顶级音乐学院的邀请，放弃了梦想，毅然决然嫁给了他。
可仅仅过了三年，一切都变了样。
江若一回国，傅言川眼中再无她。
恍惚间，她无意中瞥见车窗玻璃中映出的自己。
脸色惨白如纸，双唇毫无血色，头发凌乱地黏在汗湿的额头上，额上血迹斑斑。
叶晓眼睫狠狠一颤，几乎不敢承认这是她自己。
曾经的她，是叶家捧在手心的明珠，万般宠爱于一身，灿若夏花。
如今，在这里仰仗一个男人的鼻息而活，仿若随时凋零的秋叶。
叶晓第一次生出了和他分开的念头。
她想回家，想做回那个永远被家人宠着金枝玉叶的叶家大小姐。
做回那个不曾遇见过傅言川的叶晓。
赶到手术室门口，就撞上刚从里面换完衣服出来的医生。
这医生是奶奶特聘的家庭医师。
叶晓焦急问道：“许医生，您知道我奶奶被安排去哪个病房吗？“
对方一愣，一时间有些茫然。
“您不知道吗？半小时前叶老太太在手术室没撑住走了……“
“不可能！“
叶晓错愕得后退了好几步，跌跌撞撞上前，拉住医生的袖子：“你是不是搞错了？我已联系到王院来手术，怎么可能没撑过去？“
一定是哪里搞错了，王院从来没失过手，奶奶怎么会死！
许医生叹了口气，把她拉到无人的角落，确保周围没有太多人，才凑到她耳边道：“王院在来的半路又返还了，随后傅氏医院那边派过来他的一个学生过来手术。“
晴天霹雳般，叶晓僵在了原地：“为什么？“
许医生沉默一瞬，还是告知：“说是……傅总的意思。“
第5章
“不可能！“
叶晓瞪大了眼睛，只觉冷气贴着脚腕爬进骨缝，冷得厉害。
她紧紧撑着身侧的墙，才堪堪支撑自己不倒下。
她不信，傅言川会凉薄至此。
那是从小将她养大的奶奶！
她跌跌撞撞地向外跑去，胸口又是一阵绞痛。
一路跑到vip病房门口，叶晓却怔在了原地。
阵阵暧昧喘息从房间里流露，江若娇嗔：“言川，你让王院来救我们的孩子，姐姐知道又要对我生气了……“
孩子？
原来……是为了救心爱之人和孩子，所以舍弃了她的至亲……
医院刺鼻的消毒水味钻入鼻腔，呛得她鼻尖发酸。
强撑着的双腿忽然就卸了力，跌坐在冰冷的地上。
原来七年的感情，不过是她一个人的独角戏。
傅言川早就走向了别的女人，甚至和她有了孩子，有了新家。
眼前一片模糊，叶晓再也撑不住，往旁边倒去。
闭上眼前的最后一个画面，是傅言川惊慌失措的身影。
……
病房内，一股刺鼻的消毒水味钻入叶晓的鼻腔。
她吃力地睁开眼皮，就见傅言川陪一旁，难得柔下嗓音：“醒了？“
叶晓一句话都没说，只是默默偏过头去。
她以为自己会愤怒，会失望，会嚎啕大哭。
可真正到了这一刻，满腔的真心冰封，一个表情都做不出。
傅言川看着她病弱的样子，终是内心不忍，从一旁拿过两张票递给她：“你之前不是一直说想我陪你去看这个乐团的现场演奏吗？“
她偏过头来，伸手接住那两张曾经她无比期盼的票，却在下一秒撕得粉碎。
她恨他害死了奶奶，恨他背叛了曾经的海誓山盟。
更恨看错眼的自己！
“叶晓！“
傅言川彻底被她的行为激怒。
“你又在作什么妖？这么多天，闹也闹了，我该补偿的也补偿了，你还想怎么样！“
刚结婚的时候，她娇艳明媚，体贴大方，怎么才过七年，就成了一个妒妇？
叶晓视线落在他脸上，终是什么都没说。
两张票，补偿小滢的死，补偿奶奶去世，补偿两人破镜般的感情？
太可笑了。
她以为自己会扯出嘲讽的弧度，可却怎么都扬不起嘴角。
心死如灰的人，看什么都淡然。
忽然，电话铃声响起。
又是江若。
雨水砸在玻璃上，发出低沉的声响。
电话那头不知道说了什么，傅言川脸色柔和起来，就要拿起外套离开。
但是看到在灯光照射下，叶晓苍白得跟张纸样的脸，内心像是被什么刺了下：“我晚些回来陪你。“
他所谓的晚些，便是几天之后，叶奶奶的葬礼上。
宾客散去，大厅里只剩她和傅言川两个人无声沉默着。
一叠又一叠的纸钱落进火盆，很快烧尽，只剩一捧灰烬。
良久，纸钱渐渐燃尽，连最后一点火星也熄灭。
叶晓平静地从抽屉里拿出了一份文件递给他。
“我让律师拟了份合同，多的我没要，我只拿我该拿的。你看看吧。“
“要是没问题，就把字签了。“
“奶奶出殡后，我们把婚离了，也算，放过彼此。“
第6章
文件被猛然撕成两半，傅言川的额角青筋直冒。
他盯着她眼睛，压着怒意质问：“你把我当什么了？说嫁就嫁，说离就离？“
“叶晓，你别不知好歹，这段时间你做的这些事，哪件能被轻易揭过？我看我是对你太纵容，让你忘了自己的身份！“
纵容？
叶晓没忍住，眼泪都笑出来了。
他的纵容，就是打着爱的幌子，逼死她的小滢，耗死她的祖母，然后跟嘴上说着妹妹一样的江若，滚到一起连孩子都有了？
“那还真是，多谢你的纵容……要是有选择，我宁愿你放我走。“
傅言川眼眶猩红一片，一把将旁边的供桌掀翻在地。
他最恨的，就是她这副漠然的样子。
“你到底在跟我闹什么？结婚三年，我从没亏欠你，就算江若有了孩子，傅太太也只会是你，你就这么不知足，一而再再而三逼我吗！“
红烛滚落，四周一片狼藉。
她掐紧指尖，任由悲恸在心口游离。
痛到极致，连张嘴，喉咙都是哑然。
“你的从未亏欠，就是打着爱我的名头，转身把我写的歌给江若，公开给她庆生，让全网觉得我才是抄袭者，是插足别人感情的贱女人？“
“傅言川，你和她上床的时候，可曾有一刻想起过，你承诺我此生只有我一人，生生世世不分离？“
傅言川气笑了，一把扯过叶晓，按在墙上。
“说来说去，你闹了一回又一回，不还是怕有人动你傅太太的位置？既然如此，我成全你。“
“你干什么！“
“这里是奶奶的灵堂！“
叶晓闪身要躲，腰身却被一只大手死死禁锢。
粗暴的吻雨点般密集坠落，一抬头，就对上傅言川猩红的眼。
“傅言川，奶奶就躺在旁边的棺柩里，你不能这么对我！“
男人动作却更加粗暴。
“衣服都脱了，不就是为了这个，你装什么不情愿？叶晓，省着点力气给后半夜吧。“
她闹了这一通，不就是想要个孩子？
这会儿在这里装孝，他偏不让。
他掐着她的腰，似要把她融到自己血肉里一般：“叶晓，你这辈子都别想离开我。“
整整一晚，叶晓的骨头几乎要散架。
想到奶奶的尸体就在一旁，想到他也曾这样和江若翻云覆雨，叶晓便止不住干呕。
无尽的恶心几乎要把她吞没。
她一吐，他动作就更狠，像是要把她拆吞入腹。
挨到结束，叶晓小腹处，难言的疼痛不曾间断。
门外不知何时落的大雨，砸在窗沿上，瞬息又汇入水流。
叶晓疼得满头冷汗蜷在角落，浑身都在颤，嘴里无意识喊着奶奶。
她样子实在惹人疼。
傅言川手指动了动，到底于心不忍，刚想把她抱进怀里，敲门声却在下一刻响起。
“不好了傅总，江小姐肚子疼得厉害，医生说有点先兆流产的倾向！“
只差一指宽就要触到的手猛然顿住。
叶晓空洞的眼落在他指尖，看着他转身，捡起散落的衣服穿上，没有一丝犹豫。
她眼皮都没动一下。
临近门口，傅言川想起刚刚看见的那双眼，心头微动，还是回头看了她一眼。
“你好好休息，我晚点回来陪你。“
叶晓闭上眼。
门关上的那一刻，一抹温热从她眼角落下。
大雨来得快，去得也快。
雨停时，叶晓再次醒来，却是庄园的卧室里。
一问才知道，是傅言川让人把她送了过来。
看着房间里，曾经和他一起布置的种种，一阵酸涩涌上鼻腔。
她真的真的不想再待在这了，她想回家。
可佣人却告诉她：
“太太，庄园的车都被统一送去保养了，是真的没有多余的车了。“
叶晓轻轻望着院子里只剩枯叶的树，喉间腥甜蠢蠢欲动，却被她尽数压下去。
其实，没必要骗她的。
她都听见了。
就在刚刚，傅言川让人来传话。
他说的明明是——
“傅总陪江小姐去医院，怕太太在这期间又作妖去找江小姐麻烦，要是太太也要出去，就说没车了，傅总说得关她一段时间，给她长长记性，省得她恃宠而骄。“
别墅庄园离市区半个小时车程，当初傅言川买下来，说的是不想让人打扰他们的二人世界。
可现在。
她都成全他们，决定不再喜欢他，她只是想回她的家，他为什么非要把她囚在这？
就算不喜欢，一别两宽，也不行吗？
她偷偷翻出庄园，走了很久，才拦下一辆车。
她要回家。
叶晓今生看走了眼。
只盼，从此与他再无牵连。
第7章
天意弄人。
叶晓决心离开，奈何司机手中失了控制，车子径直冲向路旁的墙面。
再睁眼，又是熟悉的病房。
傅言川在床畔不安地握着她手，不住地给她试体温。
恍惚间，一直萦绕在周围的冰霜好像被驱散，他似乎也变回从前她挚爱的少年。
她红着眼角，颤抖地伸出手想要抓住那个少年，却被一道女声给打断。
“叶姐姐也太胡来了，怎么能和言川哥哥赌气，连宝宝都不顾了呢？“
江若的声音柔柔地飘过，落在叶晓耳中，却生生把她钉在原地。
怀孕？
她的身体居然还能怀孕？
她轻轻抚上小腹，喜悦还未完全消化，目光却瞥见江若扶着肚子的手，心头猛然一沉，眼中的欣喜悄然褪去。
傅言川的视线落在叶晓尚且平坦的小腹上。
不知道是不是她的错觉，傅言川的眼尾像是泛着红，视线竟有些灼人的烫。
良久，才哑着嗓子将人抱在怀里：“既然有了宝宝，就好好过日子，别再闹了。“
迄今为止，他仍觉得她在闹。
扑面的陌生香水味，熏得叶晓胃里一阵翻滚。
她皱着眉，没忍住歪头吐了。
傅言川起身帮她擦嘴，喂水照顾着，眼里没有丝毫嫌弃。
动作之间，全是从前最相爱时的做派。
一旁的江若将一切看在眼里，嫉妒得十指都攥得都发白。
可叶晓却只觉得恶心。
从他逼死小滢，抛下她和她奶奶的那一刻起，她们就再无可能。
横亘在他们之间的再也不是什么痴缠情恨，而是一条条活生生的人命。
是无法原谅，无法跨越的鸿沟。
……
之后一段时间，傅言川一直在医院照顾着她。
不同以往的是，傅太太该有的待遇也随之而来。
网上关于她的‘黑料’都在一夜之间消失不见，从前被换掉的车子、用品又出现，一改她被冷落时的待遇，全挑着最好的往她面前送。
因为肚子里的孩子，叶晓又成了那个傅氏上下人人都‘捧着’的傅太太。
除了，被禁止使用一切通讯设备与外头联系……
这天江若肚子又来请傅言川去看她，傅言川一走，也让她能够得以喘息一刻。
门口一直盯着她的护士也随之放松，不知去处。
她看着窗外在空中盘旋的飞燕，眼睫一颤。
傅氏医院再好，傅言川再如何体贴，也挽回不了她想离开的心。
今天是个好时机，她要顺顺利利地走，在这之前不能出任何纰漏。
但当她踏出门口的那一刻，又撞上了负责产检的医生。
“太太，你真的决定要冒着一尸两命的风险，生下这个孩子吗？“
说到孩子，她眼睛瞬间变红：“我还是想试一试。“
孩子不嫌弃她这个病体，来到她的肚子，她又怎能狠心放弃他？
医生轻叹一声，大抵是看她可怜，终究没再劝。
可千算万算，总有人不肯放过她。
她避开护士医生，推开门走进消防通道楼梯口，抬步就要往下走。
下一瞬，身后的门被推开。
叶晓的心跳到嗓子眼，转头，看到江若扶着肚子走进来。
狭小的安全通道中，江若也不再装，撕下人前娇憨单纯的模样，满眼狠厉地盯着她肚子。
“看到言川哥哥回到你身边，你很得意？“
她步步逼近，双目赤红，猛然抓起她的手摁在自己肚子上，尖锐的指甲刺入她的肉里，撕扯着不放。
“你是不是觉得，有了这个孩子，傅太太的地位就稳了？“
“那我倒要看看言川到底是更在意你肚子里的孩子，还是我的。“
叶晓本能不安，想要喊人，但还是晚了。
江若直直往后倒去，凄惨的尖叫声响彻整个VIP层。
一股巨力倏然将叶晓拽后。
傅言川手上力度大得惊人：“你在干什么！“
“你为什么还要害若若肚子里的孩子？你知不知道那是她唯一的念想！“
怒火烧起，叶晓只觉得累。
累到，一句解释都说不出。
这番沉默恍若热油，泼在傅言川的怒火上。
下一刻，“啪“的一声，一个巴掌落在叶晓的脸上。
她头偏过去，整个脸都麻了，腥甜涌出嘴角。
痛意散开，她抬头望着他，之前几日的温情与呵护仿佛一场幻梦，如烟云般缥缈，转眼间便消散无踪。
叶晓无声看了他好久。
无尽的疲惫让她乏力。
他要是信她，她根本不用多说。
他不信，她就是说翻了天，他也只会觉得她在狡辩。
“所以，你想要我怎么做？一命赔一命？“
傅言川被她脸上的淡然激怒，拽着她的衣领。
“叶晓，你竟一点悔意都无！“
“你害她失去了一个孩子，等到将来你肚子里的孩子出生，就把你的孩子赔给她！省得你把孩子教得和你一样蛇蝎心肠！“
第8章
医院刺鼻的消毒水味又再次涌来。
叶晓任由鼻尖酸涩，笑得苍凉。
为了他心尖尖上的人，还真是什么事都做得出。
那她呢？
她又算什么？
看着医生匆匆忙忙进来将江若抬走，叶晓忽然就想起他求婚的那天。
也是在医院，她不过是发了烧，少年却心疼得红了眼，牵起她的手交付真心，在奶奶面前起誓，此生不会让她受苦，定不相负。
她真以为，她能和他白头相携到老。
如今，却已物是人非。
做出承诺的是他，伤她最深的，也是他。
叶晓闭了闭眼，酸楚如同潮水般涌上，淹没了她心底仅存的那一缕温情。
“还有呢？“
“什么？“
傅言川皱眉。
叶晓再睁眼，眸底只剩一片余烬。
“她还要什么？一次性说完，总这样，你们累，我也累。“
傅言川额上青筋暴起，攥着领口的手又紧了几分。
叶晓任由他发火，一步未动。
这时，江若的保姆慌慌张张冲进来，看到傅言川就开始哭。
“求傅总救救小姐！小姐醒来知道自己流产，还丧失了生育能力，伤心过度晕了一回，再睁眼就喊着要给离开的孩子作伴，我们拦都拦不住！“
“看看你干的好事！“
傅言川声音冰冷刺骨，那双眼睛恨不得将她看穿。
“叶晓，有时候我真想剖开你的心看看，里头到底装了什么！“
话落，他沉着脸转身要走。
叶晓看着他决绝的背影，一层薄泪飞快浮上。
她又何尝不是？
如果可以，她也想把他的心剖开来看看，里头可还有半点她的位置。
攥拳的手松开，傅言川踏出门的那一刻，叶晓忽然开了口。
“等等……“
她声音太轻。
傅言川猛然回头，眼底攒满了不耐和嫌恶。
“你非得要她也死在这，你才能甘心是不是？“
在他眼里，她好像成了专门要人命的毒妇。
叶晓有瞬间痛得想哭。
盯着他那双无情的眼，眼泪又一滴都落不下来。
好久，她自嘲地轻声一笑。
“做傅家的傅太太累，做你傅言川的妻子也累，傅言川，放过我吧，看在我们曾经的份上，我们离婚，好不好？“
傅言川眼底火气一滞。
叶晓又往前走了一步。
“我是真的，不想当你的妻子，不想再当傅家的傅太太了。“
傅言川头一次在她眼里看到一眼望不到头的空洞。
印象里，叶晓的眼睛是亮的。
看他的时候，里头总带着数不尽的爱意温柔。
如今，她却漠然得像在看陌生人，荒谬的话脱口而出，眼里居然是诚挚。
就好像，真的想离开他一般。
该说她演技太好吗？
傅言川眼底情绪飞快翻滚，通红的眼眶分不清是怒意还是其他，出口的声音却冰冷。
“我看你就是好日子过太多，没事找事，既然你这么不想当傅太太，那从今天起你搬出VIP层，往后在医院吃穿用度都按最底层的佣人标准分配，至于离婚，你想都别想，你和我结婚，这辈子就只能是我傅家的人！“
说完，他转身就走。
速度之快，半点不敢停步。
他怕他再看她那双让人窒息的眼，会控制不住失控。
他一走，旁边傅氏的佣人都变了脸。
叶晓却像是没看见，也丝毫不在意。
当天晚上，叶晓就强行从顶层的病房搬到了佣人房。
傅氏医院佣人房，在离顶层最远的地下室里，昏暗潮湿，地上一片灰尘。
狭小逼仄的房间外，凉风吹过，吹得叶晓心头也彻底凉了。
行李扔在地上，药物也散落在地上。
她捂着绞痛的心口倒在床边，强忍了一天的痛意，在夜里彻底爆发。
叶晓抓着床板一夜，十指血淋淋，生挨到天亮，而在顶层的江若也闹腾了一整晚。
昏暗不见光的地下室中，叶晓还能听见隔壁女佣羡慕的声音。
无非是说江若福气好，就算没了孩子，有了傅言川的宠爱，她的后半辈子也不会难过。
叶晓听着，扣进床缝的指尖顶到了头，喉咙里的血腥再次涌上，吐得天昏地暗。
不知过了多久，她才恢复一点力气，从地上捡起药，放进嘴里，艰难地咽下去。
看着地上斑斑血迹，她颤着手抚上肚子。
这孩子，她注定是留不得，也留不住。
许是隔壁女佣怕她死在这，才去楼上请来家庭医生。
这一次，叶晓开口让他帮忙预约堕胎手术。
离开时，大抵是觉得这面见一次少一次，家庭医生还是多说了几句。
“没了这孩子也好，您的身体已经到了极限，打了这孩子好好养着，也许，还能再看看来年春天庄园里的花。“
叶晓却只是笑着不语。
冬天，太难熬了。
她翻开行李箱，把里面和傅言川有关的过往都翻了出来。
胸腔里的血再次涌到嘴边的时候，她才把曾经傅言川为她求的平安符丢进垃圾桶里。
麻木地重复着扔东西的动作。
直到把和傅言川的所有过往全部扔进垃圾桶里，时间也到了。
手术室外，叶晓接过妊娠终止手术单，心里痛得发涩。
“宝宝，别怪妈妈狠心，只是妈妈也撑不住多久了，无法保护你，实在不该让你来这人世间受苦。“
“若有来世，记得找个好人家。“
她颤着手在签名处写下自己的名字，眼泪悬在眼眶，终是掉下。
寂静的走廊却忽然传来急促的脚步声。
“你在干什么！“
第9章
叶晓抬头，就见傅言川沉着脸快步走近，周身凝着一层冰冷的寒意。
叶晓唇角轻抿：“签字手术。“
“你疯了吗？！那可是你的亲生骨肉！“
傅言川一把夺过手术单，狠狠撕碎。
纸片纷纷扬扬，她的眼神却麻木而空洞。
傅言川恨恨凝着她：“叶晓！你有气冲着我来，孩子又有什么错？！“
“虎毒还不食子，你这么恶毒，要亲手杀了他！“
心头涌上一阵疲惫，像是被风吹散的沙，连反驳的力气都没有。
她落下眼，连话语都轻得像纸。
“孩子没错，我又做错了什么？让傅先生折磨我这么多日……“
她看着他身上那陌生的衣裳，忽然她有些记不起他原先的模样。
只依稀想得起，婚礼前，他穿上她亲手为他搭配婚服，他幸福满足的样子。
他说，要她成为他一辈子的妻子，要她为他搭配一辈子的衣服。
而今，新衣已然替代了当初的旧装。
傅言川顺着她的目光看去，瞬间明白了什么，眼底闪过一丝慌乱。
“你别多想，先前那套西装弄脏了，路上随便让人买了一套而已。“
这么一句漏洞百出的话，她也只是静静听着。
不问，不怨。
好似风一来，她便会从他身边悄然消散，不留痕迹。
傅言川心头倏然一紧，仿佛被什么无形的东西攫住，一种难以名状的不安蔓延开来。
路上积攒的怨怒，骤然溃散，化作惶恐，直侵心底。
他竟有一瞬觉得，自己要永远失去她。
可她就在他身边，她是他妻，有着他们的孩子，离开他，她能去哪？
傅言川望着那双了无生气的眼，最终还是放软了语气。
“晓晓，只要你不再闹，安心生下孩子，你要什么我都给你，一切都还跟以前一样。“
她空洞安静的眼里，因为他都这句话，染上了一丝情绪。
“离婚，也行吗？“
她想回家，她不愿再以他的妻之名活着，也不想走时再背负任何与他相关的身份。
从前她唯恐他们之间都羁绊不深，现今她只求二人从此形同陌路，再无瓜葛。
原本已淡去的怨气，骤然在心底翻涌，如同一团烈火烧灼着傅若川的理智。
“我还当你这些天在这有所悔改，没想到你还要继续在这作，好，那就让你作个够。“
“从今天开始你就滚回庄园，待在卧室反省，直到孩子出生。“
“你要是还敢动孩子的念头一下，那我必定在商场上好好‘关照’下叶家。“
四周的空气似乎都在此刻凝固，只剩下那赤裸裸的威胁在空气中回荡。
他居然为了能让江若有个孩子，连叶氏都搬出来。
刺骨的冷意让人连呼吸都变得艰涩。
叶晓看着他愤然离去的背影，忽地咳嗽起来，似要将整个肺都咳出来。
病了这么些年，她也知道，现在就算最好的医生过来，也无力回天了。
悬在喉咙里的鲜血终于忍不住地咳了出来，在冰冷的地面上晕开一片殷红的血色。
叶晓轻轻抚着肚子，连说话都虚弱：
“你是心疼妈妈一个人走，没人作伴，想陪着一起，对不对？“
第10章
被带回庄园囚在卧室之后，她再没见到过傅言川。
但关于他跟江若甜蜜恩爱的事却听了不少。
今天是傅言川为了哄江若开心，给她准备盛大的求婚仪式。
明天是江若生病，傅言川推了公司最重要的年会守了她一天……
大后天是为了江若的演出，将独属于叶晓的音乐团队调给她。
每听到一件，她就默默在心中抹去一段与往昔相连的记忆。
时光荏苒，衣襟掩映下的肚子越来越大，她的身躯竟也顽强地撑过了又一个秋意渐浓的时节。
这一年里，叶晓见到傅言川的日子，寥寥可数。
窗外枯叶落尽，枝头空寂时，叶晓身形已消瘦得如同残烛般，随便一碰便会支离破碎。
生病晕厥的昏昏沉沉的日子越来越多，清醒的日子却愈发稀少。
又一次要晕过去，昏沉间，她的身体好像被一个滚烫的怀抱紧紧拥住。
身后那人似要将她揉碎，融入自己的骨血之中。
她竭力想要睁开双眼，却仿佛坠入无尽深渊，无论如何也挣脱不开那份炽热的怀抱。
一双手轻轻覆在她高高隆起的小腹上。
“怎么又病了？是不是孩子太闹人了？“
没等到回答，男人又沉沉叹了口气。
“我该拿你怎么办才好？生下孩子，我们真的不吵了，和从前一样安安稳稳过日子，好不好？“
久违的温柔声音，听得叶晓心酸。
倏然惊醒，她下意识转过头看去，身旁空无一人。
叶晓有些唾弃自己。
那样的人，怎么就这般忘不掉呢。
她想要起身，动作间，却瞥见枕边放着一份抄好的佛经。
字字句句都是祈求母子平安。
来不及多想，门被人暴力破开，一群佣人突然闯入，佛经摔落在地上。
“太太，您这孩子反正早晚都要生，不如就现在生出来，江小姐还在医院等着你肚子里的胎盘救命呢！“
泛着颤颤寒光的针筒逼近，叶晓脸色一白，本能地就要躲。
佣人一把抓住她的胳膊，直接把针管中的液体推到底。
没过多久，腹部就传来剧烈疼痛。
她死死抓着身下的床单，痛到窒息。
“医生，去叫医生来！“
女佣毫不在意，只是一味地继续加重力气推着她肚子。
“上面只说让我们尽快取走胎盘，可没说要母子平安。“
叶晓一颗心冷到极致。
她眼前已经开始发黑，还在强撑着：“那就把傅言川喊来！“
有他在，她们不敢如此明目张胆下黑手。
那人讥讽笑道：“你以为你还是傅总的心尖人？江小姐在手术中，傅总就在外陪着等胎盘呢，哪有空管你死活。“
像是为了印证女佣说的话，她话才落，管家催促的电话就打来了。
叶晓已经痛到意识模糊，一次次痛得昏死过去。
粗暴的动作，让她反复昏厥又清醒，身下撕裂般的痛伴随着病痛。
她的唇瓣被咬烂，床沿全是她生挠出来的血痕。
直到，再有一次催促电话的响起的，一道转瞬即逝的婴儿啼哭也响起。
叶晓用尽最后一丝力气爬起，想看看孩子。
血腥扑鼻，女佣将胎盘取出，才关注到旁边的孩子。
她视线追着那孩子，满眼希冀。
下一瞬，空中响起她的讥讽声。
“果然是个没福气的，连生个孩子都是死胎。“
一颗心彻底坠下。
果然，还是活不了吗……
血泪从眼角滑落青丝之中，叶晓的视线越来越模糊。
恍惚间，叶晓看到了站在叶家等她回来的奶奶。
看到了，笑意盈盈给她拿毛毯的小滢。
听到了，宝宝健康的哭声。
眼角的眼泪滑落，她心酸到要炸开来。
“晓晓还以为，奶奶不要晓晓了……“
“奶奶，你来接晓晓好不好？晓晓要回家……“
气息逐渐消散的最后时刻，鲜血染红了一旁的佛经。
若是有来世，她一定不要再喜欢傅言川了。
叶晓朝着空中伸出手，在外面急急忙忙发车声中，重重落下。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