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旱三年,民不聊生,我爹为了一袋粮,将我卖给了顾家做儿媳
发布时间:2024-09-25 01:20 浏览量:83
不为春山意
大旱三年,民不聊生。
我爹为了一袋粮,将我卖给了顾家做儿媳。
但顾家三个兄弟,都到了成婚的年纪。
到底让我嫁给谁呢?
婆母和公爹发愁。
我望着站在我房门外的三兄弟,也跟着发愁。
1.
我坐在顾家的堂屋里,攥着衣角,头都不敢抬。
这是我第二次被卖了,上一次那家嫌我笨,又把我退了。
我爹说了,如果今天我又被退,他就把我打死。
这样也能少个人吃饭,省一个口粮。
所以我很害怕,一直垂着头,生怕他们发现我笨,又把我退回去。
「唉!」忽然,头顶上方,顾老爹叹了口气。
我吓了一跳,忙冲着他跪下来,「顾老爹,求您别把我退回去,我能干活,而且吃得还少,真的。」
顾大娘瞪了一眼顾老爹,「你好端端叹什么气,吓着妮儿了。」
她扶我起来,「没事没事,你阿爹只是发愁。」
我坐在小板凳上,抬头看着顾大娘,「愁……愁什么?」
顾大娘正要说话,这个时候,院子外面进来三个身量很高的男子,三个人冲着屋里头喊爹娘。
「都回来了啊。」顾大娘接了外面的话,又转过来和我说话,「妮儿,你三个哥哥回来了。」
三个?
院子里,三个人也正朝我看过来,一起愣怔了一下,都红了脸。
2.
我知道顾大娘和顾老爹为什么发愁了。
他们三个人,大哥今年二十,二哥今年十八,三哥十六。
都到了成婚的年纪。
但顾老爹买我回来的时候,没说是给谁买的。
于是顾老爹拍了板,说我反正才十四,先养一年,等明年及笄了,再看我跟谁。
中午吃饭的时候,桌子上居然摆着白面馒头,我看着直咽口水。
这种馒头,我长这么大就没吃过几回,这几年干旱,别说馒头,野菜窝窝都没得吃。
「吃饭吧,家里没什么菜,但馒头管够。」顾大娘和我道。
我急着摆手,「我、我喝汤就好了,馒头几个哥哥吃,他们要干活,要多吃点。」
我爹说了,男人要干活,所以得多吃点。
所以我家的干粮都是先紧着我爹和弟弟先吃,我们姐妹三个和我娘都只能喝上一口稀粥。
那个粥特别稀,喝三碗,都咂不出一粒米。
「你这妮儿,你既来了我家,哪能饿着你。」顾大娘道。
大哥塞了个馒头在我手里,没说话。
「吃吧,家里的粮食够吃的,放心。」二哥笑盈盈的,说话很温柔。
「就算不够吃,也不能少你这一口。」三哥笑了一声,「你能吃多少,小鸡崽子似的,我饿一顿够你吃一天了。」
我闹了个大红脸。
这顿饭我吃了两个馒头。
我都记不得我多久没吃饱饭了,吃饱的感觉真的太好了。
下午我自告奋勇要去地里,大哥扛着锄头走在前面,二哥道,「地里没多少活,你在家歇着就好了。」
「你就在家待着吧,去了给我们添乱。」三哥拖着锄头,锄头在坚硬的地面上,发出铿铿铿的声音,渐行渐远。
不让我去地里,那我就做家里的事。
我自小做习惯了,眼里也有活,扫地洗衣里外的活我都行。
干完活我去给他们送茶。
远远就看到干裂的地里,顾家三兄弟正埋头在做事,大哥光着膀子,肩膀又宽又厚,黝黑的皮肤上的汗水,晶莹剔透。
二哥瘦一些,皮肤也白不少,笑起来眉眼弯弯的,像春风似的,暖和的很。
他戴着草帽,做事不紧不慢,不知道和三哥说了什么,正笑着。
三哥则撂了锄头,大马金刀地坐在田埂上,用草帽扇着风,他头发特别好,黑黑亮亮的,几缕搭在他清瘦的脸上,风吹着头发动着,像画里画的仙童。
「大哥,二哥,三哥。」我站在田埂上,喊了一声。
三个人都停下来看向我。
我顿时紧张起来,
「喝……喝水,我、我还做了饼子。」
3.
田埂上,三兄弟坐着吃饼子喝水,没有人说话。
我想说点什么,但一张嘴又害怕说错话。
「以后不用给我们送东西。」大哥扫了我一眼,面无表情。
我很害怕,「哦,好。」
三哥叼着饼子躺在田埂上,二哥无声地指了指大哥的背影,小声和我说话,
「大哥的意思,你对这里还不熟,没事不要一个人出来,而且,我们干活都不用这些。」
我看了一眼冷冰冰的大哥,他没说什么,我暗暗松了口气。
他们兄弟三人,二哥最好了,说话轻轻柔柔的,我喜欢和二哥说话。
二哥问了我家里的事,听完他叹了口气,三哥冷嗤一声,
「卖儿卖女,怎么不卖自己?说来说去,就是自私。」
我惊讶地看着三哥。
「干活了。」大哥抬头望了一眼天,继续去做事。
「早点回去吧。」二哥把他的帽子扣在我头上,「路上小心点,别到处乱跑,丢了可就麻烦了。」
我笑着点头,「二哥放心,我记着路呢。」
二哥笑站在田埂上,目送我离开。
晚上我做了三个拿手菜,还烙饼子了。
「你们回来了。」听到院子里的声音,我高兴地迎出来,「正好洗手吃饭。」
大哥和我点了点头,二哥站在桌前闻了闻菜香,「你很能干啊,做了这么多菜。」
三哥洗过手在桌边坐下来,捻了肉丝丢嘴里,咂摸了一下,眼睛一亮,
「小丫头可以啊,好吃。」
我笑了起来。
二哥笑着拍三哥的手,「爹娘还没来。」
三哥哼了一声,朝着屋里喊爹娘,又转头对我道,「我娘做饭最难吃了,以后家里你负责做饭。」
「好,没问题!」我使劲点着头。
我有用就行。
「笑起来真傻。」三哥撇嘴。
我赶紧收了笑,怕他发现我是真的傻。
「不许说妮儿。」顾大娘走出来,瞪了三哥一眼,「她胆子小,你说话客气点。」
三哥挠着头,「知道了知道了,以后我和她说话轻声细语,总行了吧。」
说完又看着我,「傻子,坐啊,准备站着吃。」
他说完,一家人都瞪着他。
我小心翼翼坐在顾大娘边上,顾老爹吃了一口我炖的豆腐,嗯了一声,
「妮儿这豆腐做得好,下饭。」
「是好吃。」三哥道,「就这三个菜,我能吃十碗饭。」
顾大娘瞪他,「你吃十碗,别人还吃不吃了?肚子通了天一样。」
大家都笑了起来,三哥也无所谓,自顾自起身去添饭,我忙跟着站起来,「我、我去吧。」
他回头睨着我,「你丫鬟吗?我家可没钱请丫鬟。」
说着就自己去添饭了。
我又默默坐下来,忽然发现大哥在看我,我吓了一跳,埋头吃饭。
「你们祖父病了,不知道能不能熬过去,明天我陪你们娘回娘家待几天。」
「家里有妮儿我们也放心,至少饿不死你们三个了。但你们不许欺负妮儿,听到没有。」
顾老爹说完,特意盯着三哥。
「知道了,我又不是小孩,欺负她干什么。」三哥嘀咕道。
「我和大伯借驴车,送你们去。」大哥说完,放了碗就出门去了。
晚上睡觉有点麻烦,家里只有四间屋,本来他们三个人一人一间,现在我来了,顾大娘逼着三哥去跟二哥睡,把他的房间让给我。
三哥不高兴,「我的东西你不许动啊。」
「哦,好,我、我不动!」
晚上洗漱过后,我躺在床上,还像做梦一样。
见不到娘和妹妹们,心里空落落的,也不知道她们有没有想我。
我哭着睡着,迷迷糊糊感觉有人推开了房门,那人念叨着,「冷死了冷死了。」
然后掀开被子就躺我身边了。
我猛地睁开眼。
是三哥。
他也似才睡醒,转头看向我。
4.
「啊!」
我本能惊叫,三哥捂住了我的嘴,「小祖宗,别喊!」
「你一喊全家人都知道了,我会被打死的。你想我死?」
我摇了摇头。
「那别叫啊。」
我点了点头。
他放开了我,见我没叫松了口气,然后一骨碌翻身下床,扯了扯衣服,有点不好意思。
「那个……我睡迷糊了,去茅房回来就习惯回这里睡觉。」
「我、我知道。」我猜他也是习惯了,「是我不好,我来了害你没地方睡。」
三哥瞥了我一眼,有点嫌弃,「你有什么好不好的,都被人卖了。」
我一怔,红了眼眶。
其实他在田里说的时候我就想哭了,当时忍着,这会儿他又提,我其实还想忍,但实在忍不住。
「怎、怎么还哭了?」
「我错了,我错了,求你,你别哭行吗?」
他拽着袖子给我擦眼泪,可我眼泪怎么擦都擦不完,他急得团团转,「你别哭,只要别哭,我什么都答应你。」
「我、我忍不住。」我哭着,开始打嗝,一抽一抽的。
真不是故意的,但嗝停不下来。
三哥挠着头,来回踱步,忽然停在我面前,扯着自己耳朵,学狗叫,「汪汪……」
我一愣,停了哭看着他。
他眼睛亮了起来,「嘿,有用。」
而后,他又汪汪了几声。
我噗嗤笑了起来。
「呼……」三哥松了口气,坐在床边上用袖子扇着风,「不哭就行,哄小孩真麻烦。」
「我不是小孩,我十四了。」
三哥上上下下打量我,然后露出个看不起我的表情,
「你、十四?就这身板,你说你八岁我都信。」
我鼻子又酸了,心里着急想解释,所以眼泪又开始落,
「我真的十四。」
「我真是嘴欠。」三哥抽了自己一嘴巴,「是是是,你十四,我错了!你吧,看着就十四了。」
我知道他不信,但我也解释不清楚了。
因为我确实不高,瘦瘦小小的,但这也不能怪我,我长个子的三年,天天吃不饱。
「十四啊,早点睡。」三哥朝外面看了看,低声道,「爹娘不在家,明天我给你抓鱼吃。」
我点了点头。
三哥又上上下下打量了我一眼,好像在说,真是没见过十四岁的人长这么小,而后他拢着衣服,蹑手蹑脚地走了。
看他鬼鬼祟祟的样子,我又觉得好笑。
三哥一回去,我就听到隔壁房间里传来低低的说话声,是二哥。
「你干什么去了?」
「我走错房间了,你别告诉娘。」
「没吓着妮儿吧?」
「胆子小,就……就哭了一下,我发誓,我还哄她了。」
二哥道,「明儿我告诉大哥,看他怎么收拾你。」
第二天天一亮我就起来了,刚进厨房,就看到大哥在厨房里洗漱,我喊了一声大哥。
他嗯了一声。
说完就出门去了,过了一会儿牵了驴车回来。
「大哥,」我捧着篓子出来,「那个……我做了饼子,你多带几张,去的路上还有回来的路上都要吃。」
「还有,这是水。」我将水壶递给他。
「谢谢。」大哥接过东西,又看了一眼我的手,我忙将手藏在身后,回厨房去干活。
手上其实红了一块,刚烫面的时候开水倒手上了。
大哥送爹娘出门,二哥和三哥吃过早饭也下地去了,我一个人在家,洗完衣服开始准备午饭。
正在摘菜的时候大哥回来了。
我起来去接他车上的东西,大哥递了个小罐子给我。
「这、这是什么?」我问他。
「药膏,抹手上。」他将药膏塞给我,牵着驴车就走,「我去送驴车,一会儿我回来做午饭。」
我低头看着药膏,心里五味杂陈。
5.
药膏有股清凉的味道,看着就不便宜。
「大哥,我的手没事,不用这么贵的药膏,要不……」
大哥坐在我刚才坐的凳子摘菜,我蹲在他前面,小声说话,
「要不,退了吧。」
买我回来他们已经花了一袋米了,我不能再让他们花钱了。
大哥抬眼看着我没说话,我被吓着,不敢再说下去。
他又低头做事,过了好一会儿,忽然道,
「起泡了,不涂药会留疤。」
「留疤没事,我身上都是疤,真的,我不怕留疤。」
我怕他不信,立刻将两个衣袖挽上去,给他看上面的疤。
他看了,脸色更黑了,「怎么弄的?」
「大部分是我爹打的,这几个是我弟弟顽皮,拿镰刀割的……我身上还有好多呢,我皮厚,一点不疼。你看我这么多疤,不差这一个,这药膏还是……」
退了吧。
后面的话我没说出来,因为大哥将药膏从我手里拿了过去。
他抹了一些出来,抓着我的手,不急不慢地涂在我的泡上。
大哥的手很大,但力道却一点不重,轻轻柔柔的,药膏也清凉,我抬头望着他,他额头上有微微的汗,我没多想就去给他擦汗。
大哥一愣,红了脸,「擦、擦好了,别碰水。」
我笑着道,「谢谢大哥。」
他低头摘菜,闷着声,「嗯。」
6.
大哥做饭很熟练,我坐灶台下给他添柴火,后面他不说话,我也不敢说。
「我们回来啦。」
院子里,三哥笑嘻嘻回来了,冲着我喊道,「小傻子,看我给你带了什么?」
他说着话人已经冲进厨房了,手里提着两条鱼。
现在河都快干了,鱼可珍贵了。
三哥没想到大哥也在,「大、大哥你回来了啊。」
「喊谁傻子?」大哥问他。
「我……」三哥看着我,又看看大哥,笑嘻嘻,「我喊我自己,嘿嘿。」
大哥哼了一声,三哥吐了吐舌头,将鱼塞给我,「去洗干净,一会儿我给你烤鱼吃。」
「好!」我提着鱼就走,大哥咳嗽了一声,「她受伤了,你去洗!」
三哥一愣看着我,我忙解释,「没事,我能干活。」
「果然傻,和面都能烫到手。」
三哥拿了我手里的鱼嘀嘀咕咕走了。
二哥进来,托着我的手,眉头拧成了一个疙瘩,「这泡很大,要不要找大夫挑破了?」
他和大哥讨论我手上的泡怎么处理。
我听得一愣一愣的,想到我胳膊被弟弟的镰刀割破了以后,一直流血,我爹看着烦,让我滚一边抹草灰去。
想着想着我眼泪便掉了下来。
我也不知道为什么哭,就鼻子酸酸的,想哭。
「怎么了,是不是很疼?」
我使劲摇着头,「不疼不疼,一点都不疼,我就是……就是……」
我也说不好,想了好一会儿,「就是想谢谢你们。」
小时候我娘说我傻人有傻福,我娘没说错。
二哥和大哥对视了一眼,大哥继续做事,二哥摸了摸我的头,
「谢什么,往后我们就是一家人了。」
「所以我说她傻吧,就只知道哭。」三哥提着鱼站在门口,二哥瞪了他一眼,「你的嘴里就没好听的话?」
三哥撇了撇嘴。
7.
吃饭的时候,大哥忽然说他要回营地。
我惊讶地看着大哥,「你……在军营?」
「不是。」大哥摇头,二哥笑着道,「大哥在巡防营做长工,但不是兵。」
三哥骂骂咧咧,「当兵也要走后门,咱家没人,要不然以大哥的能力,怎么也能当个千户。」
大哥瞪了三哥一眼。
我知道巡防营,因为郎安在西北,往外走一天的脚程,就是通霞关,听说前两年北莽人还差点打进来过。
正因为有北莽人,所以我们这里每个镇子都会有巡防营。
我又看着二哥,「那二哥你呢?」
「我和你三哥都在家,没事干。」二哥笑着道,「咱们家就靠大哥养着,吃的米面也是大哥带回来的。」『』
难怪了,地里没什么收成,顾家却有吃的。
「我会想办法,让你继续去读书。」大哥放了筷子道。
我不敢置信地看着二哥,原来二哥是读书人啊。
二哥笑着道,「大哥我不读了,这么多人吃饭,娘要吃药,我如果再去读书,你太辛苦了。我准备去找事做……」
大哥打断他的话,「找什么事做,你好好读书就行了。」
二哥没再说话。
下午三哥问我要不要去打栗子。
「山里还有吗?」
我们家那边早被人打完了。
「我知道有棵树上还有,没有人知道。」他抓着个背篓,从门口拿着竹竿,「走,明天给你加餐。」
我们和二哥打了招呼,二哥叮嘱三哥照顾好我。
我跟着三哥进了山,傍晚,夕阳挂在山那头,火红的光从树的缝隙里透进来,像染着颜色的花裙子。
我第一次这么认真看夕阳。
「真好看。」
三哥白了我一眼,「你刚从牢里放出来啊,看个太阳也稀奇吧啦的。」
我笑着道,「以前一直在干活,不是累的直不起腰,就是饿得头晕眼花,早不记得夕阳长什么样子了。」
三哥哦了一声,「也有道理,我家要不是大哥,我们也吃不饱。」
他说着,抬头看着天,「也不知道什么时候下雨。」
是啊,要是能下雨就好了。